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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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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间传闻陆予是一个冷漠如冰的男人,绝不会轻易对女人动情。

    命运多舛的童年际遇,与刀光剑影的铁血生涯,让他的心早已经变成了绝对零度的冰。一颗冰冷的心,是冰中之冰,冷中之冷,没那么容易被焐暖,更没那么容易被融化。

    可是这日黄昏,流光飞舞的斜阳里,他弹奏着那首贝多芬的《命运》,她温暖的笑容如火信子般舔过来,让他严寒冰冻的一颗心,一点一点地、又迅猛无比地融化了,完完全全地化成了一汪波光荡漾的春水。

    离开教堂时,天已然黑透。一弯凉月如眉,斜斜地抹在碧青的杨柳梢头。

    花听同简亦将陆予送到了教堂门口处,一个转身,便大大方方地说道:“有空我再去听听你讲的课,”不忘挽上一旁简亦的手臂,“和我丈夫一起。”

    月光落满她的星眸,晶莹闪烁如两颗最美最亮的明珠,让他有微微眩目的感觉:“是么……”不过一秒,眼底盛满了失落。

    “那我们先走了。”花听握紧了简亦的手,微笑同他道别。

    陆予独自一人回到车上后,久久没有发动车子,他在心底回味着这个美好的黄昏,反复回想着花听温暖的笑容与那双英气明亮的眼眸,直想得唇角情不自禁地噙上一抹浅笑。

    他在很早之前就喜欢上她了。

    多久之前?

    是在古家祠堂的戏棚子里上演的那出《穆桂英挂帅》,剧情还未演到gao潮处,台下的她便在0.01秒的速度内奋勇拔枪,一双眼眸亮如星,“砰”的一声响,他的心便跟着跳出闸。

    就是在那一天,或者是,那一刻。

    他喜欢上她。

    陆予这个人,虽为三鑫保安会会长,但从小就耳提面命,烟酒不能沾,女色不能沾。烟伤肺,酒伤肝,色字头上一把刀,最是伤身不过了。想成为一流刀手,就绝不能有不良嗜好,否则刀就握不稳。

    他虽然身处鱼龙混杂的保安会,却一直没有沾染上任何恶习。

    在三鑫保安会的上一任会长遇刺之前,陆予其实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打手。

    直到那*日替会长报了仇,才逐渐在三鑫保安会中露了头。

    两年前,当刺杀三鑫保安会会长的“凶手”姚成安在某处销金窟醉卧温柔乡时,陆予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潜入了红绡帐内,快如闪电地朝着姚成安的胸口刺了一刀。

    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动手时也没有太多的迟疑与害怕。雪亮刀尖,从姚成安胸前的第五根与第六根肋骨之间刺了进去,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的心脏。一刀刺中后飞快抽离,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时,醉得不省人事的姚成安甚至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咽了气。睡在他身旁的一个红倌人,也无知无觉地依然香梦沉酣中。

    姚成安如果泉下有知,一定悔不当初。当初他没有把三鑫保安会会长的徒弟一同干掉,是因为觉得陆予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所作为的人,大可留着日后继续为保安会卖命。谁知道,他一刀便干净利落地要了他的命。

    姚成安的死,江湖以外没有人怀疑同陆予有关。都以为他是死于不明仇敌的暗杀。毕竟,陆予还那么年轻,年轻的面孔上甚至还有些稚气。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安静少年,居然会胆大妄为地杀了自家会长,而且出手那么快准狠。

    直到他坐上了三鑫保安会会长的位置,江湖上的前辈们对于两年前的那桩事,已然心中有数。

    坐上保安会会长的位置之后,陆予这个人对人心险恶便有了再清晰不过的认知。

    所以他不会和谁真正交朋友,因为亲密的朋友有时候变成致命的敌人;他也不会轻易去开罪谁,因为不想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与任何人都保持着不远不近、不疏不密的距离。这种距离让他比较有安全感。

    在饮食方面,陆予更是格外小心。基本上,他只喝清水;只吃清淡的菜肴;最大程度地避免被人下毒。因为他永远也忘不了,他的师父也就是上一任保安会会长就是因为被人在茶水中下了毒,这才死于非命的。

    虽然如今陆予已经升为三鑫商社保安会的会长,按规定可以配枪、配保镖,人身安全有着最大限度的保障。但是地位越高,并不代表越安全。恰恰相反,高处不胜寒。他又是那么年轻的一位会长,保安会的兄弟们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很服他,但谙知其中没有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人在暗中算计他呢?

    这么多年来,他本就孤身一人,也没想过要结婚生子。

    直到他遇见了白花听。

    ***

    “花妹妹,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危险呐。”简亦亲昵地替她卸去外套,正想朝一旁的沙发上丢去之时,右手不小心碰触到了外套左边口袋里的某件硬物。

    “那么我的反应,你可还满意?”花听舒舒服服地往沙发上一躺。

    “这把枪,你还是一直带着?”

    花听淡淡地撇去一眼,简亦手中握着的,正是陈树送她的银色左轮。

    她无所谓地闭了闭眼,“习惯了。”

    简亦虽蹙着眉头,却是一脸饶有兴致的样子,“真的只是习惯?”

    花听懒散地朝他瞟去一眼,“不然你认为是?”

    简亦上前,将左轮枪轻轻搁放在桌几上,接着俯下身子,俏皮地在花听脸颊上香了一个,“我信你。”

    花听侧了侧身子,抬眸亮晶晶地盯住他,“简亦,什么都比不过当下拥有。”

    “说话变矫情了。”食指轻轻刮过她鼻头。

    “被民国给锻炼出来的。”

    简亦笑着站起来,“你就老老实实待民国,我照顾你。”

    “能待多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花听一个翻身,瞧见简亦手中多了个类似烫斗的东西,“你要干吗?”

    “你老躺这躺那的,衣服皱得不行,我给你熨熨。”

    花听一下来了兴趣,“这古董看着还真有趣。”

    民国的老熨斗不同于现代的电熨斗。一般用白铜制作,外形酷似一把小型的平底煎锅,把烧红的木炭添加在“锅底”,等到斗底充分受热后就可以用来熨衣服了。

    她二话不说从简亦手中抢了来,“容我试试。”

    却在简亦意料之内的烫了手,溅出的火星还“吻”上了这件娇贵的织锦缎外套。她顾不得烫就直接用手去拍熄那些火星,可是外套还是被烧焦了好几个洞,而且洞口还都在胸襟处。这件衣服算是毁了,没法再穿了。

    “我就知道。”简亦一声轻叹,拉了她的手便将她往厨房里头带,“赶紧冲冲。”

    “靠!”花听用力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个年代的东西还真不实用。”

    “那花妹妹带我去你那个年代看一下?”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

    简亦低头笑,认真为她冲洗伤处。

    “喂。”花听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椎处。

    “怎么了?”

    “外头有关于我那么多的闲言碎语,你都不在乎?”

    简亦侧过脸来,奇怪又好笑地挑了挑两根浓密的眉毛,说:“关于我的难道就少么?”

    “是说你和施因爱?”难免酸了一下。

    “嗯。”

    “那我们两个算是……”

    “外界说的,臭味相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