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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假山偷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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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宁知墨及时地发现了,两只手,一只朝阿凝的眼睛蒙过去,一只朝秦晚馥的眼睛蒙过去。这里本来就挤,他能完成这样的高难度动作也实在不容易。

    更不容易的是,他给两个妹妹清了眼睛,却没法清自己的。非礼勿视,他知道他应该闭上眼睛,可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并没闭眼。

    外面的吻没有停止,宁知墨的身体却越来越热。不知怎的,就低头看了下此刻紧紧靠在他身侧的阿凝。她的乌黑柔软的发顶只到他的胸口,身子异常娇嫩柔软,虽然隔着春衣,他也仿佛能感觉到那一寸寸的细致。他的手掌毫无阻隔地感受到她脸庞肌肤的柔滑,里面纤长睫毛的来回闪动似乎是搔在了他的心口……

    宁知墨皱皱眉,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从阿凝身上移开。去年母亲给他安排通房丫头,他都直接把人赶了出去。这事儿在府里快成为公开的秘密了,他却并不在意。他知道他喜欢的是谁,除了她,他谁也不想要。

    这会儿他自身难保,自然想不到那只捂住秦晚馥的手失了准头,只捂住了一只眼睛。秦晚馥年纪小,自然也是好奇心重的,她微微侧了头,就能透过阿凝面前的小洞口看见外面,这会儿她也是半懵了。

    在秦晚馥心里,宁知书永远是清俊有礼的贵公子,而荣宓永远是温柔娴雅的侯门贵小姐。而眼前这火热的一幕,无疑给她造成了深深的震撼。

    她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安惠郡主,柔弱,娇媚,仿佛菟丝花,附在一个男子的身上,任他予取予求。她能感觉得到,此刻的她是幸福的。可自己到底是怎么感觉到的呢?她也不知道。

    也只有阿凝,什么都看不见,也不敢看。但耳边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心跳莫名都加快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知书终于松开了她。他胸口起伏着,周身升起的异样的温度让怀里的女子脸更红了。

    “你……你讨厌……”声音酥透了骨头,她立刻住了嘴,艳魅的容颜更是让男子心潮涌动。

    男子低低哑哑地笑了,却仍是抱着她,低下身子,额头对着她的,“宓儿,现在还累么?”

    荣宓水润的眸子瞪他一眼,“放我下来。”

    男子立了一会儿,才将她放下。荣宓恢复了力气,伸手就捶了他一下,转身就要走出去。宁知书拉住她,又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引得荣宓娇叱一声,待平复过后,二人才相携离开。

    这边三个小的,终于松了口气。

    一个个从假山中走出来,宁知墨脸色微红,默不作声。秦晚馥满脸通红,双眼直愣愣的,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里。阿凝倒是相对轻松一些,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口道:“咱们回去吧,快要开宴了。”

    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秦晚馥立刻应和道:“对的对的,我们这就回去。”说着当先走了出去。

    阿凝跟在后面,宁知墨走在最后。他瞧了眼阿凝嫩荷般的身子,心道,已经十二了,到了年末满了十三,就算长大了吧?

    春日午后阳光慵懒,人也容易疲乏,阿凝和秦晚馥都有午睡的习惯,宴后,荣宓让她俩回去暮香苑歇息。

    暮香苑清幽别致,苑前两株苍绿的芭蕉并几棵刚谢的梨花树,后院翠竹掩映,碧色悠悠。秦晚馥和阿凝双双躺在葱绿色绣花草纹的纱帐中,两人个子都小,一张塌仍松泛得很。阿凝躺在里面,闭上眼,听着窗外的翠鸟鸣啼,便觉得睡意朦胧了。

    快要睡着时,秦晚馥却忽然扑过来,大眼睛看着她,“你真的……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阿凝茫然一会儿才晓得她说的什么,无比真诚道:“真的没看见。”

    秦晚馥只得又躺回去睡了。阿凝真幸运,什么都没看见。可她什么都看见了,如今一闭眼就是那个场景,叫她怎么睡得着?

    一时又想起过去念过的几首诗词里一些朦胧又缠绵的句子,原先不懂,现在似乎懂了一些。

    闭上眼,又回顾那个场景,不知怎的,里头的荣宛变成了自己,而宁知书变成了……

    一个俊美无双又温柔体贴的陌生男子……

    阿凝醒来时,就看见身边的秦晚馥脸色泛红,唇角微微翘起,不知做的什么梦,这样开心。

    她轻轻越过秦晚馥,起了身。

    暮香苑的幽幽篁竹中有一处亭子,上面“饮青亭”三字,还是去年阿凝亲手提的。阿凝坐在亭中品茶,用的正是那套雨过天青色汝窑茶具。秦晚馥刚起身,懊恼了一番自己荒诞的梦境,穿戴一番到了饮青亭,很快被醉人的茶香所吸引。

    “你倒真懂得享受。”秦晚馥道,“说说,这又是什么茶?”

    阿凝笑道:“去年得来的青竹茶,说是千年竹香所制,须得在竹林中品饮才能知其妙。”她将一杯茶送到秦晚馥手上,“方才试了一番,果然很有一番妙处。”

    秦晚馥诧异道:“你懂的真多,我就从未听过还有这种茶。”

    阿凝一愣。她当然没听过,因为自己也是从方鉴楼阁楼处的古本中读来的。她读过之后便让荣寰派人各地寻找,果真找到了。据说还是从一处高山峻岭幽竹丛生的荒僻之处找到的。

    可见,并非所有绝妙之物都在富贵豪门之家。有许多天地灵物,只有那些最接近天地的百姓才有。

    两人品了一会儿茶,秦晚馥又让人摆了笔墨,和阿凝两人一起题字,看谁题的好,便替换了裱了一年的“饮青亭”。

    直到太阳西沉,荣宓才得空来暮香苑找阿凝说话。宁知书还是不依不舍跟着一起。靖北王府的人似乎也习惯了他们这位世子爷整日里和世子妃形影不离。

    还没踏进后院,就听见阿凝和秦晚馥的声音,偶尔带着小女孩儿娇脆的笑。可待她走过去时,两个小丫头瞬间就没了笑,一个两个低了头,安静下来。

    要是这还看不出异常,那她就不是名满京城的安惠郡主了。

    “阿凝,过来。”荣宓少有的严肃模样,让阿凝慌了。她哎了一声,走过去甜甜喊了一声大姐姐。

    “讨好我也没用。”荣宓道,“你们两个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方在在宴上神情就怪怪的,也不跟往常一样看着她就粘上来了。

    阿凝左顾右盼。秦晚馥的头都快低到桌子底下了。

    阿凝直接附在荣宓的耳边,说了实话。荣宓在她心里可是完美的存在,她从不隐瞒荣宓什么。当然,方鉴楼顶楼的秘密她没对任何人说,那是因答应过别人不能透露。

    荣宓的脸色刷的半青半白,转头恶狠狠瞪了不明所以的宁知书一眼,转身就跑了。

    阿凝目瞪口呆——这可是这辈子第一次见温柔贤淑的大姐姐用“跑”的。

    宁知书皱皱眉,脑中灵光一闪,“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是不是躲在那紫藤架里头了?”

    阿凝点了点头,一双无辜纯白的大眼睛看着脸色青红的世子姐夫,“还有墨哥哥呢。他也在的。”

    这位素来温雅舒朗如芝兰玉树的宁世子眼角直抽抽,到底气度非凡,脸色很快恢复如初,只除了耳后一抹褪不去的红晕。

    他干咳了一声,又朝秦晚馥招招手,矮下身子对两个小女孩道:“你们俩不是一直想去明玉山庄么?今年夏天我带你们去好不好?”

    两个人都没料到竟有这样的待遇。秦晚馥立刻笑了,阿凝却是脑子转得快,知道这会子不多捞点简直对不起自己,立刻开口道:“我还要姐姐每月都回一次荣府。”

    宁知书想了想,这虽然不合规矩,但并非不可行。再不济,他便瞒着家里偷偷带她回荣府去就是了。

    宁知书点了点头,心想好在这俩丫头还小,期盼的也就这么点子东西,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至于宁知墨……呵呵,不好好教训一番他就不知道谁是大哥!

    “只一条,这件事你们千万不可说出去。”他又轻轻拍了两人的脑袋,“知道了?”

    见两人点头了,一脸的无辜真诚,宁世子这才满意离去,去追他娇羞的小娘子去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见院中一个正在洒扫的紫裳丫头,随口问道:“世子妃回来没有?”

    那丫头转身一看是宁知书,一张脸立刻露出笑,还隐隐透着几分妩媚,“回世子爷,奴婢未曾见到世……”

    话还没说完呢,男子已经头也不回地自己进屋看去了。

    洒扫丫头脚一跺,一张颇有姿色的面容露出几分愤恨来。她可是王妃送给世子爷的人,不仅讨不到世子爷一句好,还被安排来做洒扫丫头?

    一路走到外间,他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总算是没错过里面轻微的响动。他露出笑意来,心道,你曾经说过我们的院子是你的安心之所,我就知道你只会在这里。

    房中的荣宓原本是坐在菱花镜前发呆的,忽然听到外头的脚步声,沉稳而安定,是他独有的。她立刻急了,放眼一望,只能往床榻上躲。

    “宓儿?我进来了!”

    男子走进内室,将门关好,望见柳青色蛟绡纱帐里面隐隐约约躺着的人,微微笑起来,心头却浮起阵阵柔软。

    帐子被掀开,然后是锦绣富贵的大红色被褥,他静静看着那张娇丽容颜,伸手轻轻抚摸着脸上如雪肌肤。

    装睡的荣宓再也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瞪他一眼,翻身往里面滚。

    男子顺势就脱了鞋上了榻,不容拒绝地将人抱到怀里。

    “宓儿,这次是我不对。放心,他们不会说出来的。”他亲了亲她的发顶,俊秀的脸又泛起淡淡的红晕来,“只是……你也理解我一下好么?我……我忍了四年了……这好不容易……”开荤二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打断。

    “不许说!”荣宓恶狠狠捂住他的嘴,脸色羞得通红,娇声道,“你还要不要脸了!”

    男子见她绯红的容颜,心动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她说什么,只笑着亲了下她的手,双眸蕴满温柔,低低瞧着她。

    荣宓的心就这么动了一下。

    她从小经常被荣贵妃接到宫中教养,皇上又给了她安惠之名,这些是荣耀,也是枷锁,将她钉在了名门淑女的刑架上,从未有解脱的一日。

    眼前这个人,用整整四年融化了她内心高筑的冰墙,让她终是心甘情愿与他结合。

    “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了。”荣宓终于平静下来,乖顺地躺在男子怀中,嘴上说着,无意中带了几分娇媚。

    宁知书握住她的手,“再不敢了,我的夫人。”

    两人抱着静了一会儿,宁知书忽然想起外头那个洒扫丫头来,不禁皱眉道:“那个丫头怎么还在院里杵着?”

    荣宓愣了下,为难道:“王妃送来的人,我哪里能真赶出去?”

    宁知书静了一会儿,眸中闪过清冷,只语句仍然温柔如常,“随便你处置吧,只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碍我的眼就行。”

    既让王妃挑不到错儿又能将人赶出去,以她的智慧和手段又怎么会做不到?只不过不在意,便不愿花心思罢了。就像她刚嫁进来时,脸上虽然一直在笑,但心却从未有过笑,身在靖北王府,心却不知去了哪里。若不是他护着,她早就不知栽了多少回。不是她斗不过别人,而是不愿意动手罢了。

    如他所料,长久下来,她总算对他敞开了一丝心扉,接手了府中内宅的管理,并且做得很出色。只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离她忘记那个人,全然接受他还差得远。